摄影令我与世界保持适度距离
素人介绍
陆晔,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摄影爱好者,酷爱自行车、徙步等与旅行和户外有关的各种运动。
喜欢摄影很多年。不过也从来不是狂热的发烧友,无论对器材还是对影像,都没有极致的追求。一度感兴趣工整抽象的画面,整天拎着几张刻意得要命的干净甜美的图片,追在我的同事、著名摄影评论家和策展人顾铮教授屁股后面问咋样咋样。顾老爷迫于压力,只能用略带上海口音的普通话,一脸无奈的说:“蛮好。蛮好。”我知道他看不上这些“糖水”。其实摄影令我着迷的也不是形式感,而是镜头下的人生百态。
拿起相机最多的时候,自然是在旅途中。世界太大,人生太短,探求未知的冲动太强烈,羁绊也太多。摄影,是放下书本丢开日常走出家门的最好理由。我喜欢人更甚于风景,或者说,人,才是最特别的风景。在世界不同地方,看看对面的女孩,看看情侣间相处的姿态,总免不了会心一笑。正因为如此,相比起山的高远、海的辽阔、荒漠的孤寂,都市的熙熙攘攘总令我耗费更多快门。大约如齐美尔所言,大都会人们彼此之间的精神姿态在表现形式上可以称之为一种保留的态度,与此同时,也正是这种疏离的心理特征,确保了相当程度上的个体自由,于是都市成为一个独特空间,充满无穷无尽的丰富意义。对于摄影者来说,通过镜头来观察和捕捉都市如此多元杂驳的丰富的意义,令人流连。况且,拿起相机,成为本雅明笔下的都市漫游者,居于人群中不间断地巡视和张望,便可以此为武器,尝试实践对庸常现实的逃离和抵抗。
我在平时拍得不多。日常生活大体上并不总是那么有趣,无端掏出庞大的相机也总觉得过于夸张。不过,自从手机摄影成为常态,更多的日常进入视野。我最近经常用手机镜头“搜集”人们随手扔掉的物品,想看看积累一段时间,是不是有可能从一个侧面了解我们这个时代,哪些生活被丢弃了。还有一些非常态的拍摄,比如医院。当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发生的时候,慌乱,恐惧,无处可逃。这时候,透过镜头审视周围的环境,会帮助你思考,并令你呼吸平稳。
记得某一年在香港浸会大学的普利策获奖记者工作坊上,与《纽约时报》摄影记者DamonWinter聊天,我问他如何藏匿或减少镜头的入侵感、获得呈现人物内心的近距离影像。他说,不藏匿,发现有意思的人,停下了,告诉他/她你是谁,征得他/她同意,花时间跟他/她聊天,陪伴他/她,直到他/她习惯了你和你的相机镜头在周围。我想了想,除非采访,似乎自己在日常拍摄中有心理障碍,很难鼓足勇气面对陌生人开口。所以大多数时候我宁愿选择街拍,在人群中偷偷摁下快门,不太远,也不太近。
感谢摄影,令我与世界保持适度距离。我喜欢躲在相机后面的那个“我”——往往比平日里的“我”,更冷静,更细致,更敏锐,也更风趣。
对面的女孩
我喜欢用镜头观察女孩子们。这个世界今天依然男性主导,但越来越多的年轻女孩,不止美丽斑斓,而且更以或激越或疏离或坚韧或抗拒的独立姿态表达自我。我不是拉拉,也不是激进的女权主义者,但我非常爱她们。
医院日记
从2013年9月到2014年3月,大量时间都是在长海医院6号楼7层的血液科病房度过的。我女儿在那里化疗。这些影像记录了那段日子,有深深的无力感,有挣扎,也有希望。是摄影让我用另一只眼睛看自己,帮助我平静下来,面对生活的无常,体察生命的意义。
本期编辑:秋佳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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